
快乐,让我感觉富甲天下
文/汤宁
有人站在车门,挡在我的前面。快到站的时候,后面有个孙子一直再催,反反复复地问:诶,你下车吗!诶,你下车吗!我说下车。他还在那儿跟复读机似的,一遍遍反反复复地问,诶,你下车吗!诶,你下车吗!
车门开了,我刷卡下了车,他在后面咕嘟了一句:下车不知道动,跟个死人一样!
我就突然停在了离车门两步远的地方,甚么谦谦君子、有忍其乃有济、中华民族五千年传统美德全都被我像鼻涕一样甩到了地上,当时我只想连衣服的左袖子也一起甩到地上,回过身瞄准了那张端端正正干干净净的白脸,赏他两记响亮而又略带节奏的耳光,“噼啪”,告知他,跟陌生人说话时候放尊重一些!
愣了半秒钟的时间,我原地转过了身。那孙子刚下了车,看见我突然的定住转身,吃惊的往后缩了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打不过!——这哥们长得尼玛比郭德纲还壮实——我就这样冲上去被他海扁一顿,也解决不了甚么实质性问题,万一被他打花了脸耽误了上班,还有很多后事需要料理,比如说如何向周围人解释就是一件比打花了脸还蛋疼的事。
一念之间,我平复了气,转转身离开车站走向地铁。我突然感觉老祖宗留下来的退一步忍三分海阔天空孔夫子菜根谭似的处世哲学简直是太有用了,这些传统文化为政府停息了多少恩怨争斗、作科犯奸,保持了社会治安,减缓了公民矛盾,为强大的社会保障部门节省了多少没必要要的医疗开支。
但是,在不同人的眼里,忍让会有不同的定义和词性,在高傲的人的口中,叫做“脆弱”是贬义词;在谦卑的人的心里,叫做“修养”,是根正苗红的褒义词。
但不管哪种说法都是错的,由于任何说出来的话都是错的,而大家作为一个文明人太习惯讲理和叫真了,特喜欢给你讲这是对的、那是错的——我们从小就是这么受教育的——你要知道,对的未必是真的。
你在一家单位工作很多年了,收入职级上面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你身旁肯定就会有朋友年年问候你的时候说,你还没换工作呢!就你这经验、这水平、这层次,出去随意换个单位都是中层领导,配车配房,工资翻一番……肯定也会有人像劝青楼女子从良一般苦口婆心的劝,你这单位多好啊,每月还给报销35块钱的电话费、15块钱独生子女费呢,你就踏踏实实的待着吧!
有个老师手里拿着一个水杯,他问大家,下一步他最好的选择是甚么?有人说应当去装水,有人说应当分享给他人,有人说应当分析自己,用最好的方式来利用水……
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些可以给你意见和建议、批评和评价的人,肯定比每天西直门地铁站上女厕所的人还多。我们在给予他人建议的时候太喜欢从自己的角度——悲催的成长环境、残暴的工作经历、艰巨的奋斗历史去给他人建议了,有时候其实你只不过就是跑到西直门的厕所里撒了泡尿,而你历来都没有想过问问人家马桶愿不愿意,你这建议是在指导迷津,还是把人往阴沟里面带。
上面那个老师说:一个人手里拿着水杯,他应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水杯有甚么必定关系呢?(《不要为一个水杯束缚你的生命》来源:周伯通)
普世的价值观本身就是一张巨大的砂纸,你被揉圆了、摁扁了、抻长了,或下了滚烫的油锅,出来必是坚固的模样;或上了热火朝天的蒸屉,出来必是饱满的姿态;或在沸水里面翻滚,出来又是晶莹剔透的柔韧;还有的送入了烤箱,披着金黄色外衣出来掩着内心的枯燥和虚空。我们总会加入一支队伍,或被卷入,反抗、洗脑、屈服、顺从、誓死捍卫,到后来牢牢握住这把度量衡,去衡量旁人和自己的行动,然后亮出自己的口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像小时候家里人会教育说,你要亲切的喊他叔叔,我会想,我又不喜欢他,凭甚么要虚伪的亲切的喊他叔叔,就是由于要挂一张“有礼貌”的牌子在身上吗?
就像上学时候老师会训斥说,你政治怎样就考了这点儿成绩,你看人家小那啥怎样考了第一位,我会想,为何要用我来跟他比,你是要用他政治学科的成绩来否定我吗?
就像工作中领导有时候会唆使,你每一个小时都跟我汇报一下工作进度情况,我基本上可以判定,要末他就是不信任我,要末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要末你这领导水平也太次了点儿了!
再次从车站经过的时候,我浑身感到异常的轻松,轻松其实不是由于遵从了哪家思想成了懦夫或一个有修养的人,而是心甘甘心做了自己的主人。或许下次这类情况我还会忍让,或许我会上去跟他过两招——比如,打的过的情况,或人多势众的时候——是的,财富有很多种,做一个快乐的自己,让我感觉富甲天下!